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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红锦就笑道:“你们去瞧瞧,小楼怎么还不过来?”
正说着,殿后就传来女子的声音:“祖母,急什么,我这不是来了么?”
自后头走出来的姑娘,一身嫁衣如火,济阳城最好的绣女织造成的嫁衣上,缀了细碎的流苏和铃铛,走起路来的时候,叮咚作响,裙摆极长,如绽开的花。比这嫁衣还要艳丽的是姑娘的脸,金冠衬的她的脸庞洁白又小巧,她生的和穆红锦格外相似,眼尾描了飞红,精致又夺目,但又比穆红锦多了几分肆意的活泼。
一看,就是在济阳城里野蛮生长的女孩子。
她一眼瞧见禾晏一行人,眼里极快掠过一丝喜悦,偏还要做高傲的姿态,假装满不在乎的开口,“你们来了啊。”
“多年不见,小殿下都长成大姑娘了。”林双鹤瞧着瞧着,竟生出一点为人父的欣慰之感,不过倏而,他就叹道:“没想到小殿下都成婚了,我居然还是孤身一人。”
穆红锦笑起来:“林公子要是觉得孤单,不如在济阳城里久留一阵子,城中好姑娘多得很,说不准,就遇到了林公子的缘分。”
“缘分这种事,强求不来。”林双鹤一展扇子,“况且我志不在此,得之我幸不得我命,上天自有安排,何必急于一时。”
穆红锦就道:“林公子豁达。”
没有太多的时间叙旧,济阳王室成婚正礼繁琐复杂,秦家的人也快到了,穆红锦便与穆小楼去外头的礼台。禾晏他们跟着婢子的安排先行休息。
到了晚上,天色暗下来的时候,王府里的灯笼一盏一盏的亮起来,原本空旷的礼台附近,长长的台阶上铺满了红绸,灯火将高台映照的华丽而肃然,四周是见礼的礼官,一对璧人互相搀扶着,走向了高台之上。
禾晏瞧见了秦大公子,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,纵然穿着喜服,看起来也颇为英武。不过,他也会细心地帮穆小楼整理过长的裙摆,望向穆小楼的目光里,尽是赤诚的爱意。
从此后,世间又多了一对眷侣,他们会成为济阳城的守护者,守护着这一方水土,一方百姓。
禾晏忍不住看向台下的穆红锦。
眉目深艳的妇人含笑望着台上年轻的男女,嘴角分明是在笑,眼里却依稀有泪光。
或许,当年她披上这身喜服的时候,充满了无奈,对命运阴差阳错的愤怒,可如今,穆小楼走上了台阶,至少这一刻,穆小楼是幸福的,她是真切的爱着面前的这个男人。
能亲眼见证幸福的诞生,本身也是一件幸福的事。她过去的遗憾和不甘,似乎透过眼前的穆小楼,达到了圆满。
禾晏悄悄握紧了肖珏的手,肖珏抬了抬眼,唇角微微一翘。
林双鹤极爱热闹,看旁人成亲,比他自己成亲还要高兴,随着正礼的礼成高兴的四处寻人喝酒干杯,但酒量也算不得多好,多喝了几杯,就醉的直嚷嚷老天不公,他生的如此英俊潇洒,到现在居然还是伶仃一人,十分可恶。
禾晏听得一阵无语,待他喝的烂醉如泥,一塌糊涂,已经要到桌子底下找人的时候,才叫崔府的下人帮忙,将他抬上马车送回崔府去。
四面都是热闹的恭贺声,禾晏也同认识的人喝了几杯,她如今的酒量,总算是比当年在凉州卫的时候好了一些,虽然比不过前生做飞鸿将军时,到底也不至于喝一杯就背书给人听的地步了。不过,毕竟还有肖遥在,禾晏也不敢多喝。倒是肖珏,被人连连敬酒,神情丝毫未变,确实是真的千杯不醉。
肖遥年纪小,时辰到了点儿后,就困的脑袋一点一点,鸡啄米似的。禾晏望了望外头,夜已深,便同穆红锦说明情况,先带肖遥回去了。
穆红锦很喜欢肖遥,轻轻摸了摸肖遥的头,道:“回去吧。”
禾晏想了想,终是笑道:“小殿下与秦公子如今已经鸿案相庄,鸳鸯璧和,殿下也请多保重。”
穆红锦也喝得多了,脸色有些微醺,闻言失笑道:“好。”
待他们走后,穆红锦端着酒盏,走到了殿中靠窗的地方,窗外,柳树随风微微晃动,似是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春日,像是有白衣少年翩然前来,一步一步走近,琴声清越,长剑潇洒,依稀如昨。
热闹的大殿中,嘈杂的乐声似乎渐渐远去,这应该是个罕见的美梦,穆红锦寻了个舒服的位置,将头倚在软塌之上的布枕上,慢慢阖上双眼。
广袖中露出的一段皓腕上,戴着一只粗糙的银镯,镯子边缘刻着细小的野雏菊,层层叠叠,鲜妍烂漫。
有婢子蹑手蹑脚的走近,见那妇人闭眼假寐,唇角含笑,似是做了美梦,于是便“嘘”了一声,叮嘱身后人:“殿下睡着了,别打扰她。”替她轻轻盖上一层薄毯,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。
……
外头,禾晏同肖珏往马车那头走去。
济阳城似乎没有秋日和冬日,永远都是这般如夏绵长,河风送来飒爽凉意,禾晏与肖珏并肩走着,肖遥趴在肖珏的肩上,呼吸平稳,睡得正香。
似乎能隐隐听到王府里传来高歌欢笑的声音。
她低下头,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宁静。
曾以为奢侈而不可拥有的东西,如今都在自己身边,她原本要求的不多,也不过平淡而已。
此生逍遥天休问,古来万事东流水。
什么都比不过眼前的这一刻,自在逍遥。
许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,睡梦中的肖遥砸了咂嘴。
禾晏瞅了她片刻,笑问:“肖珏,你想不想吃糖葫芦?”
--------完--------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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